/ 法蘭茲.貝特:當代首飾創作

薩賓.朗德

藝術家

前往展覽

導言

首飾是藝術性表達的媒介,參照德文的意義為”創述首飾“,目前在亞洲引 發了一股年輕的風潮。以當代的角度來詮釋首飾,多半錨重於西方思維。高雄的永添藝術為本類型的現代藝術開展了一個平台,觸及更寬廣的領域,實屬世界面向的不凡創舉。

新面向的首飾發展在1960年開始於歐洲,篤信材質無價的思想意識風向球率先打破迷咒,把首飾從標榜傳統貴重金屬材質的價值裡解放出來。當代創述首飾的共識,是將材質與金錢價值分割,注重表達能力。同樣的,創述者的自我形象,不論是任何形式的本心隨意或是語有所指,都應該被解讀為藝術媒介–即為藝術最基本的條件。藝術的初衷對於作品的形狀或首飾強調的空間,有決定性的作用,例如物件外觀的形成或創造出來的感覺。而此藝術觀念的潛台詞則是與身體的關係–首飾穿戴者與個體物件的型式經由互動而浮出水面。

法蘭茲・貝特對於設計議題探討與首飾構成的嚴謹辯證已有超過五十年的經驗,特別是概念性與創作生成的取法。直到今日,教學和永遠準備好要分享藝術創作過程的點滴與傳承,仍是他的工作之一。除了專注於本身的創作,傳達對於通俗設計、產品設計與首飾設計等範疇裡藝術化的可能性,更是對他十分重要。基於這樣的興趣與期望,世界各地的教學邀約更證明了他的能力,如愛爾蘭基爾肯尼、德國杜塞道夫和哈瑙、澳洲墨爾本和坎培拉、香港,以及近期的台灣台北和台南等地。

在通訊發達的今日,世界各個角落似乎觸手可及,藝術也越來越國際化。 而越是在這樣的時代,更是必須明智地按下暫停鍵,去注意藝術創造過程不可或缺的不同文化的根源,特別是察覺到思維過程的異同處。貝特在亞洲各地的教學,因融入而打開了許多在地經驗,這樣的多元性遠遠超越有距離感的全球觀!對於教學的熱忱,貝特擅長發掘出埋沒在不同文化裡的特殊天分,長時間濡染於此,方可觀其有物。


持續創作

法蘭茲・貝特生於德國中部,他的思路與創作有著歐陸文化的底蘊。為了本次在永添藝術的展覽與在台灣的新觀眾,他內化在亞洲的親身經驗,發展了一整個系列的作品,也因此讓新的元素介入他的創作歷程中開出異卉。貝特在原先受西方影響下熟諳的金屬材質語彙,如鋼、銀或金-線狀、片狀或網狀 ; 塑膠材質–用於表材或塑型,部份為事前灌色,部份為事後塗繪之外,增加了許多東方意涵的元素,例如瓷、紙、竹、木 或編織等。在了解以上素材在傳統與亞洲文化的意義後,貝特更進一步地檢測與打磨,再憑著自身的創作目的與直覺發展出另一條道路。撇開傳統創作過程不論,他的文化影響、認知理解與各種感覺帶領著他跨步往前,不只在首飾界帶出新篇章,也更在探索特殊物件賦有的各種可能旨趣。


線繩

在本系列創作過程,主要元素慢慢結晶,如線般貫穿整系列的作品,捻絲成線絞線為繩,將所有材料集結綑綁。線繩,不若縫衣線薄弱,也不似麻繩粗實,是初生紡纖抽出後織捻成紗,之後編紙為繩,貝特將此元素技術轉換為靈活自如的連結。

法蘭茲・貝特依據此法持續發展,運用在他無懈可擊的工作方式與作品上,他 創作的基本原則與核心主題,是將所有的元素靈動活潑地連結在一起。這個原則在作品的靈活機動與概念的移情上得到證實,尤如同本次展覽的文脈,在不同文化裡穿針引線。貝特創作的精髓是顯而易見的結構與動態,並總是能發現新的或更有趣的變化。以這樣的脈絡來走,對於早前創作階段的作品,其實是可以再次重新詮釋並深入探討發展

在本次系列創作,線繩附加或取代貝特往常在構思概念所用的鋼絲元素。一開始選取這項素材的原因,是用創意的角度來觀察身脈導管,如擁有類似圖解形式的特質,以及在符號或翳影上有如手稿般的聯想 ; 於是線繩成為了主角。先不論鋼絲與線繩兩樣物件在淺意識裡的較勁:硬與軟、光滑明確或是觸摸得到的組織質地,材質本身就是西方當代首飾非常具有爭議範圍的議題,同時也成為本次展覽的主題。本次主題固然觸碰到西方傳統感知的臨界,但對於藝術性表達的脈絡絕對是妥當正統。然而亞洲的美食烹飪文化與西方飲食文化成對比,並不容許具有侵略性的表達,例如餐桌上不可放置個人刀具。這樣反映出來的,就是肉類通常是預先切好以便入口,而餐具的使用通常是筷子。有著尖刺的藩籬容易在這個文化裡越界,貝特清楚感知到兩種文化的差異,因此發現了連結的紐帶。

照著這樣的模式,對於他採用中國文化裡含有特殊意涵的繩結來創作,似乎就不只是偶發事件了。中式繩結早已運用於文人社會,不同於西方世界將貴重物如玉或其他寶石,鑲嵌在金屬或鍊成首飾 ; 古人以絲繩結之, 並將其當作首飾或幸運符來配戴。紅色彰顯幸運,根據中國五行的說法,將所有事件與元素在宇宙天地中各順其位安然共存,是謂吉。在今日,紅線繩在節慶與日常生中仍佔有一席之地。

自由擷取線繩為主題創作,以及從自身觀點出發,法蘭茲‧貝特一開始的選擇,其實是素材上所可以表達的品質:線繩在圖解圖形上如同有生命般的結構,以及它可以表達漂浮或草圖感的特質。以自由擺盪為例,線繩其實是空無一物的空間與物體表面的連結,這些表面可以是透明塑膠或是上色的瓷物件。貝特使用短的線繩,不規律排列如破繭而出;但卻又在上下端相互交錯連結,同時具有實質與表徵上的意義。這些所有的元件組合起來可以是透視線圖的構圖,或是胸針相鄰空間的試驗草圖,但它們更是賞心悅目富有詩意的物件,甚至可以幻想解讀成大件的裝置藝術。


形狀 – 顏色 – 符號

法蘭茲‧貝特偏好可以在結構工序上以及在空間上,可以表達藝術性意圖的簡單形狀。莫比烏斯環、十字架、正圓形或是螺旋狀等具有高度符號意義的形體,都是他作品裡的規章教條。直到目前為止,色彩之於他在表達的選項裡多屬於抽象境界,如金屬、塑膠與貴重寶石的色譜範圍。這次他重新組織構圖,在瓷或竹的表面上如畫家般玩色。現在他的色彩從單色調的軸線發展延伸,顏色的轉換自然而然成為主角。自然色伴著純白的骨架結構,而一束束藍或綠、白或黃的短線圈,在空間裡附生鑲嵌。主角自然是紅線繩,移動自如開啟延續,或類似一具擁有著透明骨架的脊髓。

顏色與形狀在所有文化裡都代表意義。它們的隱喻如同暗潮,如何解讀都與每位觀者獨有的角度相關。除了法蘭茲‧貝特在先前的創作上所使用的符號形狀, 及後來選擇使用的新元素與材質:竹子、瓷跟線繩的觀點,對亞洲文化來說也非常吸引人。鋼絲與線繩彼此互動,打開了觀看的新方式,也相互印證符號表徵程度的意義。色彩的角色變得新鮮少見。主角是紅色,特別是以繩結模式,強化了東西方的文化轉移。紅色這個幸運的使者在西方文化也同樣承載著意義:主要為統治者的顏色。紅色是皇室的屬色,正因為是紅色顏料的稀少性與價值。對平民百姓來講,色紅如血恐怕是最直接的聯想了。


結語

法蘭茲‧貝特將自己全神投入這系列的新創作,滿注著玩趣的熱情與新體驗的刺激,而他也開啟了一個新的、未完成的過程。創作初始他對於處理技術性高難度的金屬材質部分(特別是鋼) ,使之成為輕浮自在是無法克服的;後來經由靈動自如的關節、塑膠材質以及其後的半透明鋼網與金屬絲構圖,經由時間一次次的印證,他找到可資依憑的解決方案。現在,在測試過瓷料、竹子、木頭、紙張與線繩後,他尋找新的方法將這些日常物件界定的藩籬打破。這些材質的催化效果是幾乎無法預期的,在衝擊出現的當下,令貝特必須去重新調整他創作裡詩性語言的配方。萌生出來的是如有機、擁有自我生命般的飄盪不定, 而非可預期的幾何式結構。這擁有如草稿般的潛力,上頭打著小結與圈環的線繩有著長長伸出的末端,彷彿能直驅破入時空。線條的細度與瓷料的脆弱度相互對應,就如同残骸與片羽也屬於偉大創作的部分。這極為迷人又脆弱的構造,在物理與視覺上造成必須小心呵護輕盈易碎的印象。在胸針或別針的格式在圖稿與雕塑跳躍轉換,並非像是紀念碑般龐大沉重。而它們所保持的纖細雅緻與坦率直白,也正是力量所在。

Brooch, mild steel wire, paper cord, 2018, 7x7x1cm by Franz Bette ©ALIEN ART

Object, plywood, string, mild steel wire 2010, 8x5x2.5cm by Franz Bette ©ALIEN ART

Ring, stainless steel, gold, 3x3cm; Deutsches Goldschmiedehaus, Hanau, Germany by Franz Bette ©ALIEN ART

Brooch, plywood, paint, 2012, 16x5x4cm. Ring, stainless steel, garnet, 2002, 2x4x1cm; Museum Angewandte Kunst, Frankfurt am Main, Germany by Franz Bette ©ALIEN ART

Object, ply wood, paint, paper cord Objekt, Schichtholz, Farbe, Papierschnur 2018, 5x4x2cm by Franz Bette ©ALIEN ART

Brooch, porcelain, paper cord, 2018, 11x11x3.5cm by Franz Bette ©ALIEN ART

Ring, Stainless steel, 2002, 2x4x1cm by Franz Bette ©ALIEN ART

Object, mild steel wire, cord, parchment, 2012, 23x6x6cm by Franz Bette ©ALIEN ART

Ring, stainless steel, fine gold, 1983, 3x10cm; Schmuckmuseum Pforzheim, Germany by Franz Bette ©ALIEN 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