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亞洲美術史上的「空間認識」與「時間概念」

宮津大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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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收藏錄像作品是在1994年時,從那之後,已經持續超過25年。這次的機緣,我們從約莫100件錄像收藏當中一起精選了多部作品展出,我也很高興能在如此美好的空間為大家介紹我對於亞洲藝術史的「空間」與「時間觀」的認識。

自古以來,亞洲對於「空間認識」或「表現方法」,就有別於西洋的遠近手法、或陰影表達方式。譬如,我所鐘愛的亞瑟•卡爾門•丹特 (Arthur Coleman Danto,1924~2013年)曾比較過清朝耶穌會教士畫家的作品,和亨利•馬諦斯 (Henri Matisse,1869~1954年)《綠色條紋的馬諦斯夫人(The Green Stripe)》(1905年) 的軼事,描述於『藝術的終結』 (”The End of Art”, in Berel Lang ed., The Death of Art, Haven Publications, 1984年) 這本書內。

又如,北宋張擇端 (1085~1145年) 《清明上河圖》(12世紀),以宛如空拍機的俯瞰視角,將往來於春意正濃的京城-開封(汴梁)的流動人群,生動活潑地描繪出來。同一時代在日本的《伴大納言繪巻》(12世紀) 當中,應用「異時同圖法」展現出的同一畫面,包容多種場景與動作,呈現了時間經過的凝結。於此之後,號稱為日本的漫畫始祖-《鳥獸戲畫》(12~13世紀),更甚將動物擬人化,莞爾卻又尖銳地諷刺社會。

經過700年之後,馬塞爾•杜象 (Marcel Duchamp,1887~1968年) 繪製作品《噴泉(Fountain)》的同年,由下川凹天(Shimokawa Hekoten,1892~1973年)製作出日本最早的動畫『芋川椋三 玄関番之巻』,以現今的觀點而言,仍是相當具有啟發性的作品。

總之,亞洲在千年以前就發展出繪卷 (中國稱之為卷軸)的手法,已經將「時間概念」融入於繪畫裡。

另一方面,從現在的中國、台灣、越南、朝鮮半島,然後發展到日本-所謂的「漢字文化圏」,關於「書寫」的文化所衍生的影響,自古以來備受尊崇。單以造型優美的書寫文字而言,唐代就有張旭 (生歿年不詳) 或懐素 (725年~785年) 等人,朝著屏風或是牆壁一氣呵成,自由奔放式地書寫文字,他們富含表演性質地擺動身體,而發展出了所謂的「狂草」派別。

進入20世紀之後,因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影響,人類受到前所未有的創痛,以前既有的概念或價值觀大多因此而有所改變。當然在藝術領域裡,已經有人不滿於現狀。在此時空之下,克萊門特•格林伯格 (Clement Greenberg, 1909~1994年)等人,在美國以「抽象表現主義」為名,發展出戰後現代美術,向全世界展現其意義與價值。

相對的在日本,「書寫」是做為一種「教育制度」或是「展現國威系統」的政治用途,因而藝術長期不受到重視。直到井上有一 (Inoue Yuichi, 1916~1985年) 等人成立了「墨人會」,其成員摒棄原本純粹屬於造型原理與文字的表象意涵,將其發展為「前衛性書寫」的藝術。

有趣的是,哈羅德•羅森伯格 (Harold Rosenberg, 1906~1978年) 創造了「行動繪畫」一詞,不再是將表象重現於畫布上,而是將畫布視為一種「行為的競技場(Arena)」。相對的,井上有一則認為:「所謂的『書寫』是一種空間藝術」或是「文字存在之『場域』」。井上所說的「場域」不僅是「空間」,更結合「時間」的概念。由此可以推測他受到哲學家西田幾多郎(Nishida Kitaro, 1870~1945年) 的思想影響極大。

如上述般,我們存在的東方世界對於「空間認識」是和「(西洋)美術史」上的見解是有所差異。但是、相較於對悠久的歷史採單一思考模式,1980年代以後急速發展出的「多文化主義」則提倡從多方面的觀點切入的可能性。

這次在永添藝術.金馬賓館當代美術館有幸能夠觀賞到,多元角度描繪下的現代社會樣貌作品。從擁有台灣最大國際港口的高雄為起點,邀請您進入我的收藏世界,讓思緒馳騁於眼前廣闊的大海,與遙相對望的諸國之間。

© Daisuke Miyatsu